
這屆老年人賣房住進敬老院?把歡樂和尊嚴裝進晚年生活
【編者按】當你,老了!你會選擇如何度過余生?是與子女在一起,享受“養(yǎng)兒防老”的“天倫”?還是寧愿獨居,忍受或是享受“被無限放大”的孤獨?再或者,傾一生的積蓄,走進養(yǎng)老院碰碰運氣?莫道桑榆晚,人間重晚晴。這樣的選擇題,或早或晚也將擺在我們面前。
央視網(wǎng)消息(記者 弟辰晨):75歲的劉進文風風火火,她算是敬老院里的“年輕人”。剛到敬老院時,她覺得進敬老院就離“死”不遠了,她把自己過去穿的裙子、用過的首飾、好多的東西都處理了。“以為沒什么用了,就是等死。”

可是進敬老院沒幾天,她就學起了唱歌、跳舞,還組建了模特隊。如今,一臺電子琴擺放在她臥室靠窗的位置,從不會彈到彈完一首歌,“跟專業(yè)的沒法比,但挺滿足的”。
韓奶奶今年89歲,說起話來有條不紊,她拿起手機打開微信,“一會飛行模式了,有時候不知道點到哪里了,還是會出現(xiàn)問題。但是會發(fā)朋友圈、會聊天,活到老學到老”。
午休過后,這所位于首都西郊風景區(qū),永定河畔,西山腳下的敬老院熱鬧了起來。人造草坪門球場是老年人舒適的門球運動場地,“進、準、擦、分、跳、撮、閃……”球場內(nèi)的老人們穿著運動服認真練習著,場外觀看的老人時而點頭、時而鼓掌。
盡管是“自古逢秋悲寂寥”的秋天,敬老院內(nèi)的菊花、桂花、秋海棠卻競相綻放。
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近日公布數(shù)據(jù)稱,從1999年進入人口老齡化社會到2018年,中國老年人口凈增1.18億,成為目前世界上唯一老年人口超過2億的國家。預計2035年前后,中國老年人口占總?cè)丝诘谋壤龑⒊^1/4,2050年前后將超過1/3。
衰老對所有人一律平等。生理機能逐漸衰退,不同程度的體力下降,認知功能、視聽能力衰退以及記憶力的減弱,不僅使老年人的活動范圍相應變小,也使他們在思考問題時顯得遲滯……這些問題集中帶給老年人的感受就是失去尊嚴。
如何養(yǎng)老成為更多人思考的問題。
T臺上的步伐
“我這頭發(fā)都是焗的!”當人們夸贊劉進文看起來很年輕時,她總是直言不諱,然后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1998年劉進文退休了。退休前,她曾是海淀區(qū)中心學區(qū)的副書記,主要負責黨務、人事檔案管理等工作。劉進文有一個女兒,她的女兒去日本留學后便把家安在了那里。“歲數(shù)也不小了,我女兒都48歲了。”
談及女兒,劉進文一臉自豪:“她到日本以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還算比較穩(wěn)定。四年大學,畢業(yè)后自己去面試,找工作挺不容易的。女兒特別孝順,現(xiàn)在撫養(yǎng)費什么的加起來都給我們一百萬人民幣了,我覺得現(xiàn)在年輕人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劉進文的女兒每年會在探親假期間到敬老院一次或兩次。“一開始不放心,后來看到這里條件挺不錯的,她就踏實了。”

沒來敬老院之前,有一段時間劉進文的身體不太好,夜間看病特別麻煩,加上鄰居之間聯(lián)系不太密切,周圍老人也比較多,都照顧不了別人。經(jīng)過再三考慮,劉進文跟老伴決定去敬老院。
“四季青敬老院是全國模范敬老院,想要進來不容易,我考察了好幾個敬老院才選中這里,尤其是生活可以自理的老人特別難進。”就在劉進文跟老伴在敬老院咨詢時,正好有人退房,還是兩居室,各方面條件都符合他們的要求,一個月交一萬多,面對千載難逢的機會,劉進文和老伴覺得不能錯過,但是兩人的退休金加起來還不夠一萬。
對劉進文來說,賣房成為住進養(yǎng)老院的最佳途徑,相當于“以房養(yǎng)老”了。
2013年2月份,劉進文和老伴用賣房子的200多萬元住進了敬老院的兩居室。“交完敬老院的費用,剩下的錢存在銀行,到時候取點利息。不是沒想過把房子出租,但是覺得太麻煩,年齡越來越大了,腦子一年不如一年,女兒又不能隨時回來,所以覺得賣房是最省事的,不用操心。”
敬老院里有合唱隊、舞蹈隊,還有詩社,生活豐富多彩,時不時還有外來單位來演出、慰問,充實的生活打破了劉進文對敬老院固有的看法,以前她覺得來了就是等死,現(xiàn)在她還掌握了一套“養(yǎng)老理念”。
“老人就得學會養(yǎng)老,一種問題多種看法,你不能說就你對,別人都錯,沒必要跟人爭執(zhí),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提到模特隊,劉進文有說不完的話。
2015年8月,劉進文跟另外兩位老人一同組建了模特隊。一位是張錦大夫,之前在外面參加過相關(guān)的培訓。還有一位是張老師,她也參加過模特隊。“她倆算教練,糾正我們基本步伐,負責排隊形,我負責一些雜事。其他的隊員也比較配合。”三位老人興趣一致,于是就成立了模特隊。她們覺得,老年人更應該美起來,平常生活中也盡量穿時尚一點。
“在敬老院的西大廳,模特隊每周練習一次,一次練一上午,一個半小時左右。每次練習都跟正式演出一樣,化上妝,穿上自認為最美的衣服。大家高高興興的,誰走得不好提出來,誰也不生氣,就覺得走得更好比走得差強,大家也都盼著模特隊的活動。”現(xiàn)在模特隊一共9個人,7個女的,2個男的。
劉進文覺得敬老院里的領導對模特隊特別重視,“看得起我們,經(jīng)常鼓勵我們,你們好好練,以后有機會讓你們好好展示。”敬老院不僅為老人們提供了訓練場地,還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為他們置辦一些服裝。“院里的領導這么瞧得起咱們,咱們更得爭口氣。”
今年重陽節(jié)期間,模特隊中部分成員登上了由中央電視臺夕陽紅欄目舉辦的《福壽中國——2019重陽盛典》節(jié)目,模特隊成員專業(yè)的步伐、自信的目光,一顰一笑彰顯時尚范兒。
上半年,模特隊交由敬老院管理,“自己太費勁,就交給院里了,院里管理起來更規(guī)范,等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始準備春節(jié)的演出了。”
如今,模特隊越辦越好。劉進文也學會了網(wǎng)上購物,一件演出的服裝百元以內(nèi)就能買到,選擇的服裝也都會跟著潮流走。“等到一來貨了,一穿上,就說‘哎喲!這漂亮,這衣服,老了老了還挺美。’”
最讓劉進文開心的是,模特隊的事跡上了敬老院的院刊,模特隊的成員每人寫了一篇稿,談談到模特隊以后的體會。
“模特隊成立的地點和年齡不一般,有一首歌《浪漫夕陽》歌詞這樣寫道:‘如今我們雖然已是風霜滿面,但歲月留下的卻是七彩斑斕。雖然青春已逝,美麗化作云煙……但生命譜出的卻是精彩連篇……’這些歌詞正是對我們七老八十人的真實寫照。但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這些邁進敬老院準備度過人生最后一站的人,能成立一個不是年輕人卻勝似年輕人、活躍在舞臺給自己也給別人帶來歡樂的一支模特隊。這是我們未進敬老院之前想不到的事情,在我們的人生中又重重抹了一筆,‘無限風光在老年!’”
人老了要記住這幾個字
寬闊的百米陽光走廊,貫通南北。
得知上午要接受采訪,韓奶奶早早地在樓道里等著。她戴著眼鏡,梳一頭銀灰色卷發(fā),穿著整整齊齊。
在父輩的帶動下,韓奶奶15歲就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參軍抗日,她在解放戰(zhàn)爭中立下三等功。新中國成立后,她一邊工作一邊堅持學習,考上北京醫(yī)學院(北大醫(yī)學部前身),退休前,她一直在北京市衛(wèi)生局科教處工作。
韓奶奶有3個女兒,1個兒子,“清白的家風是留給孩子最寶貴的財產(chǎn)。”在韓奶奶眼中,家庭教育對一個人的成長至關(guān)重要。在她的帶動下,她的子女先后參軍,并利用課余時間學習,取得大學本科以上學歷。
1993年,韓奶奶的老伴去世。那年之后,63歲的她獨自在干休所生活了14年,子女住得都比較遠,不能常常來照顧她。
“一個人好像困難了。”70多歲的年紀,韓奶奶覺得一生病就打電話找孩子們,挺費勁的。“我鬧過幾次病,當時心絞痛痛得直出大汗,家里沒人,我從這窗戶喊叫人,正好來了一個人要幫我修腳,我趕緊把人家叫來了。”
恰巧老戰(zhàn)友也在考慮養(yǎng)老問題,于是,兩人一起選擇了敬老院。

“幾年前,說起敬老院,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比較排斥,覺得兒女不孝順,或者自己走投無路了才到這來,我不這么看,覺得這是養(yǎng)老的一個途徑,到這來給兒女減輕負擔,這樣自己也能獨立生活。現(xiàn)在人們對這兒的認識好一點了,接受住進敬老院來養(yǎng)老的家庭已經(jīng)是越來越多了。”
敬老院里每位老人在入住時都會拿到一個專屬的移動呼叫器,一旦有突發(fā)情況需要呼叫,隨時隨地都可以按鈴。護理員在隨身攜帶的腕表振動響應之后,立即調(diào)配人員去處理。
在敬老院里,韓奶奶參加過合唱隊,但是現(xiàn)在腰疼得厲害,站著的活動都沒法參加了。讀書會是韓奶奶目前參加最多的活動,沒事的時候她也會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跟大家聊聊天或者看看手機,“覺得一天過得也挺充實的”。
寬容,不計較,是韓奶奶常提到的詞語。“我對別人要求也沒那么嚴格,有些事不高興說說也就過去了,我不是揪著一點事不饒人的人。”
“她跟我親閨女似的”
35歲的董文靜今年3月份剛加入敬老院一線護理員的隊伍,她是敬老院里為數(shù)不多的80后,領導覺得這小姑娘“挺靈的”。
從山東到北京,她看中養(yǎng)老服務是朝陽產(chǎn)業(yè)。沒想到的是,這里的老人讓她覺得“太暖了”。
“在外打工,家人都不在這邊,也是挺需要關(guān)心的,尤其是一生病,孤獨感倍增。”有一次,董文靜感冒發(fā)燒了難受,賈大媽看見了,就問她,“你臉怎么這么紅?”還趕緊摸了摸她的額頭,說“發(fā)燒了”。看到賈大媽又是倒熱水又是給她拿藥,董文靜覺得好像親人在身邊一樣。
溫柔、善良、細心、耐心、有愛心,董文靜覺得這些詞都可以用在她身上,旁邊的奶奶們聽到后,頻頻點頭道:沒錯!
“就是人心換人心,我對你好,你也對我好。”說完,董文靜拿出指甲剪,開始幫奶奶們修剪指甲。

如果說董文靜是一線護理行業(yè)的“新人”,那史潤萍稱得上是這個行業(yè)的“前輩”了。
1995年,史潤萍離開家鄉(xiāng)內(nèi)蒙古包頭市來到敬老院從事一線護理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在養(yǎng)老護理行業(yè),能夠堅持二十多年的護理員極為罕見。每當提起這個工作,史潤萍的眼角就有淚水滑落。
“感觸太多了,照顧他們也會想到自己的父母,把他們當親人一樣對待。老人們還是很可愛的。”
史潤萍已經(jīng)給張大媽當了5年的“御用理發(fā)師”,張大媽不喜歡別人理的發(fā)型,她只喜歡史潤萍給她理發(fā)。張大媽92歲了,因為耳背眼花,她給自己取了個外號叫“小聾瞎”。很多人她都認不清了,但她憑感覺就能認出史潤萍。

張大媽最愛吃咸菜,史潤萍一來看她,她便拿出咸菜跟史潤萍分享。“我一吃,我就想起小史來,我就留給她。”
“從來沒把她當護理員,一直當親閨女看待”,這是敬老院里眾多老人對史潤萍的評價。
從去年開始,史潤萍轉(zhuǎn)做管理工作,護理員的培訓和老人的評估工作都由她負責。“這兩天,100多個護理員參加了我們院里搞的護理大賽,剛才還在判卷子。這個職位不好招人,年輕的招不來,基本都是45歲往上,還是有很多人不認同這個職業(yè)。”
這幾年,史潤萍也在努力幫助更多的年輕人留下來,讓他們認識到這個行業(y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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