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媚者無疆》和《香蜜沉沉燼如霜》的男女主角合照。變化的劇集名，不變的“虐戀情深”。

　　新京報制圖/陳冬

　　【國劇觀察】

　　縱觀國產電視劇的愛情故事，有灰姑娘邂逅白馬王子，也有霸道總裁撞見貧寒女，更有騎士抱得公主歸的溫暖童話結局，但一段癡情虐戀總是會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剛剛還花前月下溫柔纏綿，一個出其不意便反轉成刀光劍影里的愛恨情仇，他們的終成眷屬歷經了刀山火海多世輪回，來得十分不易。起初的虐戀題材影視劇還能點到為止，在網文全面影視化的大潮下，虐戀慢慢成了為虐而虐的套路化創作。

　　從網文的“虐戀”標簽到國產虐戀劇

　　談起虐戀電視劇，就要從虐戀網文開始說起（本文所指“虐戀”并非社會學上的專業概念，僅為網文發展至今的一種作品類型）。虐戀，顧名思義就是明明可以好好戀愛，可非要彼此折磨體味痛苦才能享受到愛的氣息。相較于甜寵故事，抑或瑪麗蘇的偶像故事，虐戀可能距離人們的現實生活更近，給人的慰藉更深。一方面在于故事里那些渣男賤女，會讓你覺得你的人生比起他們的痛苦與艱難其實還算不錯。另一方面，故事里的苦心虐戀更容易給予讀者（觀眾）一種共情與共鳴。近幾年，網文中的“虐戀情深”尤為體現在古裝宮廷劇和玄幻修仙劇上。

　　《宮鎖心玉》里晴川和八阿哥的虐心戀情可謂虐倒了一眾觀眾。由于歷史上八阿哥最終是失敗的，故八阿哥和晴川的愛情在觀眾已知的悲劇結尾之中顯得格外糾結。《甄嬛傳》中甄嬛和十七爺的愛情更是哭瞎了很多粉絲，明明十七爺已經為甄嬛終身不娶，而甄嬛也正好對十七爺心有所屬，可愛情終究無法與道德情理所抗衡，怪只怪錯生在了帝王之家，憾只能憾我與你從相識相知相戀，最后我們不能相守無法白頭到老，反而要看著你死在我的懷中。除此之外，近現代劇里如《千山暮雪》里的男虐女身，女虐男心，《來不及說我愛你》里的情到深處無怨尤……凡此種種糾結虐戀，怎能不讓觀眾感動哀嘆？

　　兩部暑期檔古裝劇“撞車”絕非偶然

　　最近，一部網文改編劇《媚者無疆》有了小小的熱度，編劇先給CP粉撒糖再撒玻璃碴。與此同時，另一部仙俠作品《香蜜沉沉燼如霜》則虐遍三世虐盡三人，也是時時刻刻牽動著觀眾的心。《媚者無疆》中，長安的誓死跟隨打了一手感天動地的好牌，公子為了晚媚耗盡了算計卻輸給了真心亦讓人為之扼腕嘆息。而在《香蜜沉沉燼如霜》里，錦覓一世為葡萄，一世為人，一世成仙，同旭鳳恩怨癡纏、守望千年、生死情劫。

　　兩部劇均為一女二男的人設配置。只是兩部劇中，前者是男一先黑化，讓男二去暖女一的心，后者是男二先黑化，設計讓女主誤會男主。

　　《媚者無疆》中，影子長安的情話隨口就來，套路滿滿。而公子對于晚媚的感情，雖然不像長安那般外露，卻讓觀眾看得十分難受。貴為二皇子，卻不受待見，還有個根本容不下他的皇兄，他本就小心翼翼地活著，愛的釋放也只能更加謹慎。男主的甜是能看得見的純白的糖，男二的咸則是入水即化如淚一般的鹽。味道不同，各盡千秋。

　　從原著來看，《香蜜沉沉燼如霜》因三生三世的虐戀招牌收攬了一眾死忠粉，在影視劇的改編上，虐戀的細節更是有意放大而為之。從“隕丹”作為這部戲的戲眼，到潤玉因利欲熏心而利用錦覓的導火索，到錦覓錯殺旭鳳的第一層拐點，明明只要有一方坦白，誤會就不會發生，可虐就虐在了三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設定以及目標。你無法怪錦覓，因為她不懂愛不知情；你無法怪潤玉，因為政治就是如此殘酷，要權勢就只能割舍一些東西傷害一些人；你更無法去怪旭鳳，我一心一意為你你卻為了別人殺了我，你還要我如何再相信你。

　　對比之下，《媚者無疆》的原著就沒有太多素材供改編了，于是，為了體現男一長安和女主晚媚的愛情，編劇兼原著便用男二公子去搞事攪和，以增加虐的戲份。這種為了虐而虐的影視改編手法，越來越像影視圈的一種共謀，沒有波折虐戀湊，虐戀成了流水線上的釘子，哪里需要哪里搬。

　　當影視劇成為大眾娛樂的一大選擇后，“虐戀”就成了一種分類標簽。這其中最虐心的其實是明明那么多人愛我，可我偏偏選擇最難愛的那個。最終，《步步驚心》只能落得個看著蘭花，睹物思人的下場，而《甄嬛傳》也自開始的郎情妾意變成了最后的虛情假意。

　　必殺技用三次則力不從心

　　深挖虐戀梗的誕生，可以直接追溯到瓊瑤時代。清純美麗的貧窮女主，邂逅專一多情的高富帥男主，二人發生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般的愛戀，陰曹地府走一回，和閻王爺再打個照面，最終過上幸福的生活。

　　隨著網絡時代到來，網文的風行和類型化的宣傳輸出，“虐戀”被越來越多讀者知道且寵愛，并在許多網文網站獨成一類。在《千山暮雪》這樣的網文頗受歡迎的年代，溫柔體貼的暖男已經不再流行，反而殘酷、腹黑、狠心的“惡魔冰山”才是王道。在虐戀的照耀之下，愛情就是要被荊棘捆綁，想要靠近，就注定要遍體鱗傷，而直擊人心的就是這其中的絕望和虐情。

　　可這種“虐戀”的必殺技不論在小說里還是劇作里都是用一次傷心，用兩次扎心，用三次只剩力不從心。

　　“如果我沒有刀，我就不能保護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擁抱你。”《剪刀手愛德華》中的這句話成為諸多網友投票中最虐心的電影臺詞之一。說者無意，聽者扎心，從而使得整部電影都看起來有了滿滿的虐戀氣息。而作為仙俠劇招牌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這部電視劇從頭到尾都是膩膩歪歪的情愛，中間穿插了宮斗和修仙，但仔細剖析來看，不過是一個絮絮叨叨的愛情故事，看不過幾集便可以猜中后面的劇情走向。與之同等地位的《花千骨》更是一部徹頭徹尾的師生虐戀劇，明明心系天下，可最后還是哭著說“沒有你，我要這天下做什么。”這樣的虐戀，失了真心，為虐而虐，從而本末倒置。

　　除此之外，一些打著仙俠虐戀劇的大IP更是玩起了“劇情不夠，虐戀來湊”的戲碼。把原著劇情改編得亂七八糟的《青云志》整整虐戀了73集，顛覆性毀滅原著精髓的《華胥引》虐戀了52集，就是《幻城》也把一集40分鐘的劇拿出30分鐘給卡索和梨落去談戀愛，最后硬生生抻到了62集。如此下來，虐戀的質量也大大下降，以虐戀去勾人戳心的意義也全然不再。

　　深情不過久伴，只要最終是你，都值得等待，這是愛情最初的意義，也是虐戀最初的起點。但是隨著古裝、玄幻、仙俠網絡劇潮起，虐戀套路愈加繁多，一部劇只玩一次虐戀便足夠，多了，也就厭了。

　　2010年以來的國產虐戀電視劇代表作（多數為網文改編）

　　2010 《來不及說我愛你》 豆瓣 8.3

　　2010 《美人心計》 豆瓣 7.6

　　2011 《步步驚心》 豆瓣 8.1

　　2011 《千山暮雪》 豆瓣 6.5

　　2013 《遇見王瀝川》 豆瓣 8.4

　　2013 《蘭陵王》 豆瓣 7.0

　　2015 《花千骨》 豆瓣 6.0

　　2016 《女醫明妃傳》 豆瓣 6.1

　　2017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豆瓣 3.9

　　2018 《媚者無疆》 豆瓣 7.4

　　2018 《香蜜沉沉燼如霜》 豆瓣 7.2

　　□秋小墨（劇評人）